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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青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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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遙遙陰司路

    恰好舒悅也端著夜宵上來了,他也一同坐下靜聽。

    楊樺的聲音不是她自己的,沙啞且類似歌調,她眯著眼緩緩開口,“此女今年23,C城人士。曾墮過孩子,是個小女子。那女子經歷幾番畜牲道輪迴才得以轉世為人,奈何又為孤魂,地府不收飄蕩於世,無人祭拜無人為其超度,心生怨念作祟於人間。殺其無辜,吸其怨念,怨氣愈加重,化為黑煞貓。投身在她車胎下,以幻境在陰氣最盛之時殺了在鬼節出生的陰時生人,另外兩個女子乃是被牽連。”

    一柱香很快就見底了,楊樺的聲音也恢復成了自己的,她說,“看香只能看出大概,具體的還是得看雞蛋,舒瑜,去給她滾雞蛋。”

    我去給坤宛滾雞蛋,楊樺端起一碗湯圓開始吃,邊吃邊說,“這丫頭的這一劫不好化解啊,搞不好就一輩子時運低下,諸事不順,甚至會有早年歸陰的可能。”

    我的手一頓,因果報應,有因必有果。坤宛的落子之事我是知曉的,還是大學時期,坤宛極愛一個學長,可惜她生性不懂溫婉,粗枝大葉的性子連被人設計了都不知道。學長要了她的身子而後跟別的女生在一起了,坤宛卻有了孩子。學長棄她不顧,我陪她去打了孩子。那天的坤宛哭的撕心裂肺,後來雖恢復了,心裏卻還是有陰影。只可惜她不迷信,沒能祭拜超度未出世的孩子,纔有了現在的種種。

    因為一個男生,坤宛的前半生就這樣被毀了。

    給坤宛裹完雞蛋,楊樺也吃完了。她剝開雞蛋,仔細看其經過。

    這次的楊樺是自己的聲音,她指著雞蛋上的某處說,“發生車禍的地方是一個十字路口,她由南往北開,七月半陰氣最重之地便是十字路口,怨魂因此而製造出幻境,以為自己撞死黑貓的丫頭心裏本就恐懼,也給了怨魂機會趁虛而入。她看到的是三個女生在車上,她開車送她們回家。實際卻是三個女生酒意朦朧的下車檢視情況,丫頭開車撞向她們,酒精的作用下來不及躲避,死在了丫頭的車輪下。”

    原來那三個女生是這樣死的,難怪跟著坤宛。我伸頭看向楊樺指的那個地方,若是正常人看只會看到一個十字形的黑線,而我的陰陽眼卻看到了一片血淋淋的十字路口,躺在漆黑的街口的三個女生。

    楊樺又指著黑黑的一個小點說,“那丫頭時運不濟,那晚定是經過了祭拜死在外面的親人的地方,死在外面的人魂魄是回不了家的,要麼去地府,要麼就在死的那個地方徘徊,遇到時運低的人便跟在她身後,那丫頭身後原是跟了一個被人捅死在街上的男人,因忌憚那個怨魂的怨氣不敢靠近丫頭,這也得化解。”

    我湊過去看這個地方,一個男人的魂站在那裏,盯著每一個過路的人,有人從他的身體裡穿過而不自知。

    “其它的就不看了,也沒什麼用,我們該準備一下給丫頭化解了。”楊樺打算收起手裏的雞蛋,我接過來拿著看,我看到了在陰司的老人,想必是坤宛的祖先,但是不知為何,我看到坤宛的家裏有一團朦朧的白霧,坤宛與那團霧氣在商量什麼,這是什麼?我指給楊樺看,楊樺卻說什麼都沒有,難道是我眼花了?我又指給舒悅看,舒悅也搖搖頭表示看不出來什麼。

    疑惑之中我把那個雞蛋包進了冥紙裡,不再理會。胸前的玉佩動了一下,我的心怦怦直跳,李永!

    藉口說內急,我來到廁所裡,“李永,是你嗎?”

    “是我,舒瑜。”李永的聲音傳來,一如既往的溫潤好聽。

    “你去哪兒了?這麼多天不出現,我……”後面的話我卻及時住了口,為什麼我會覺得委屈,為什麼我會想要哭。這種感覺,很奇怪。

    “我就在宅院裏,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兒,突然就像與你斷了聯絡,感應不到你了。這些天你還好嗎?”李永關切的聲音傳來。

    “我……還好。”沒時間說那麼多,暫時不告訴他坤宛的事兒了吧。

    “能再次找到你就好,舒瑜,我很想你。”李永突然的感性讓我驚住,他說他想我,他想舒瑜。我的臉微微發燙,心裏躍上一抹竊喜。

    “舒瑜,快出來。”楊樺著急的在門外喊,似乎出事兒了。

    顧不上回答李永,我奔出了洗手間。

    楊樺在洗手間門口,臉色煞白,她說:“出事兒了。”

    舒悅不在,不詳的預感涌上心頭,“是舒悅嗎?”未等楊樺回答,我向臥房跑去。

    地上全是碎玻璃,舒悅躺在地上,背後似乎被玻璃扎進去了,鮮血浸溼了他的衣服,從他身下流出來。

    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舒悅皺著眉頭,忍著疼痛,不時悶哼一下,看起來傷的不輕。

    “發生什麼事兒了?”我問跟上來的楊樺。

    “剛剛你去了洗手間,我和舒悅打算引出那個怨魂跟她溝通一下,問問她想要什麼。可是冥紙香燭怎麼也點不燃,就在這個時候聽到敲打窗戶的聲音,這是三樓啊,誰有這麼大本事爬上來。舒悅讓我呆在他身後他上前檢視,剛拉開窗簾玻璃就碎了,一道鬼影飄進來,我的法器也不在手邊,舒悅與他爭鬥被重創,幸好舒悅有帶黃符,那個鬼剛離開我就怕你有危險去叫你了。”

    我撥打了120,讓他們快來。

    面對眼前的一片狼藉,我面前浮現了李永的臉,他要是在就好了。李永也感應到我的悲傷了吧,胸前的玉佩跳動了一下,我卻不能迴應他。

    天色破曉,救護車來到了。我跟著救護車去了醫院,楊樺留在別墅守著坤宛。

    醫生給舒悅清理了背後的碎玻璃,上了藥。看著趴在床上臉色蒼白的舒悅,我是憎恨自己的。

    “舒瑜,別難過。”李永的聲音傳來:“我知道你心疼弟弟,但是目前重要的是那隻怨魂,還記得上次給你的手釧嗎?張老太太那裏沒派上用場,用它來對付那個怨魂還是可以的,那隻怨魂可比張老太太容易對付。”

    是啊,還有坤宛和楊樺在等我。託付前臺護士照顧舒悅,我匆匆趕回別墅。翻出那隻手釧,找李嬸兒要了黑狗血,我將手釧扔進黑狗血裡,血滲進黑檀木珠子裡,很快就幹了。李嬸吃驚的看著這一變化,我卻沒時間解釋,回了別墅。

    楊樺點好白燭,燒紙錢,以黑綾為祭引來怨魂。

    這隻怨魂的真面目遠比我所見到的其他鬼魂嚇人,面目模糊一片血色,看不清楚五官,全身嘀嗒嘀嗒流著血。

    “你要如何才能放過坤宛?”我開口。

    “我要她死。”怨魂說。

    “很抱歉,你沒有這個機會。”我將手釧扔向怨魂,楊樺開始誦經,怨魂被手釧砸到的時候發出痛苦的一聲嚎叫,手釧未落到地上,它是李永的所有物,自然也是有靈性。

    李永的聲音傳來,他在念一段我聽不懂的文字,手釧放大像繩索勒住了怨魂。

    楊樺的聲音和李永的聲音此起彼伏,我靠近怨魂,將舒悅給的黃符拆開貼在她額頭,怨魂說:“想知道誰在窺探你嗎?想知道誰在算計你嗎?哈哈哈哈,你也只是顆棋子。”

    又是這句話,我的眼睛赫然睜大,張家老太太也是這麼說的。我是棋子,我是誰的棋子?剛想開口問,怨魂已經消失。

    手釧和黃符落在地上,我撿起來收好。

    楊樺面色有些不好,“舒瑜,有件事兒我得告訴你,衝進來打傷舒悅的鬼,不是這一隻。”

    那是誰?疑惑填滿我的腦子,我又混亂了。

    楊樺用同樣的方法引來了跟著坤宛的三隻女鬼,為她們誦經超度。由於楊樺元氣不足,無法去陰司尋找坤宛的魂魄,楊樺看了我半晌,突然開口說,“我看你的體質屬陰,也可去陰間,要不你代替我去找那丫頭的魂魄吧。”

    “我?”我詫異極了,去地府嗎?我一個人?我不敢。但我未說出口。

    “自然是你,需要早些找到那丫頭的魂魄,否則她迷失了就回不來了。”楊樺說。

    猶豫了許久,我說,“我去。”

    “舒瑜你瘋了?你知道陰司是什麼地方嗎?別去。”李永的聲音傳來,帶著一絲哀求,“上次你說李嬸兒對你有恩你要幫她,這次呢?”

    “坤宛是我的好友,我們認識好多年了,我得幫她。”我開口,楊樺詫異的看了我一眼,她大概以為我是自言自語吧。

    “舒瑜,你能不能自私點。”李永的聲音越發哀傷。我也想,可我不能。

    舒悅趕回來的時候,我穿著壽衣躺在床上等楊樺做法,舒悅衝過來攔住楊樺,“姐你瘋了,你們在幹什麼?”

    我從床上坐起,“你身體還沒恢復,怎麼就回來了。”

    “先不說這個,姐,你們要幹什麼?”舒悅衝我怒吼,似乎傷口裂開了,他疼得額頭都是冷汗。

    “我送你姐去陰司找那丫頭的魂魄。”楊樺說。

    “不行,我不準。我姐瘋了你也瘋了嗎?那陰司是什麼地方,我姐沒去過,她什麼都不懂,回不來怎麼辦?”舒悅瞪著楊樺,我沒說是楊樺提議我去的,否則他指不定對楊樺作出什麼事兒。

    楊樺低下頭,不看舒悅。從我的角度看到楊樺的眼神躲躲閃閃的,似乎在逃避什麼。不對勁,楊樺有問題。

    “你想知道誰在窺探你嗎?你想知道你是誰的棋子嗎?”這句話又出現在我腦海裏,我突然覺得楊樺就像那個居心不良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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