瑩白小蛇身體極為順滑，莫離不得不加幾分力氣掐住它的七寸，手指陷入那速度極快的小蛇體內。以莫離如今的肉身強悍程度，若是尋常獸類，被他這麼掐住脖頸早就斷氣了，起碼也是一個血肉飛濺的下場。

    這條模樣格外漂亮的小蛇卻是不同，只是表現得有些吃痛而已，竟還有餘力在甩尾掙扎。

    莫離對一尺多長的蛇形奇物如此表現感到有幾分好奇，趁著它再次張口兇狠吐信之時，他另一隻手直接掐住蛇頭，就像直接看小傢伙銀子的牙口一樣，只是便沒有那麼溫柔了，略一用勁便捏開了蛇口。

    一邊看，莫離一邊淡淡地對一旁有些心驚肉跳的萬羽鬼王道：“老鬼認得這怪物嗎？”

    “是的，少主，老奴有八九分把握，這東西應該就是自這奇霧之中誕生的生靈，應是吸收此地白色霧氣中的奇異能量，得了幾分靈智，在這裏便如魚得水一般。”鬼王恭敬低頭答道。

    點點頭，莫離對鬼王的話表示基本認同，只是有一點還不能完全肯定，到底是這怪物本就是這奇異能量所幻化成形的生靈，就好像銀子乃是靈草精華匯聚而成一般，或者是普通蛇類妖獸意外落在此地，卻沒有被此地陰寒之力凍斃，反而逐漸適應並被其中能量改造。

    它的嘴巴大張成一個直角，明明身體總長度不過也就成人的小臂長短，粗細還不到莫離的食指，頭顱更是不過一個指節長短，張開口卻好像能夠吞得下一個嬰兒拳頭。

    上頜有兩顆尖長的牙齒，微微彎曲了一個弧度，它們晶瑩剔透，彷彿水晶雕刻而成，又好像是兩滴水向下墜落的軌跡被時光凝固住進而顯化而出，似乎連光線都可以毫無滯礙地穿過。

    莫離正在心中思索，手裏卻陡然傳來一股大力，卻是那霧蛇突然身體大幅度扭動，未加註意下，甩脫了他手指的控制，前半截軀體以一個極大的角度扭曲轉身，張口就咬向他的小臂。

    錚！

    只聽得一聲金石交擊的脆響，霧蛇身體突然像後倒飛而去，在空中縮成一團，未來得及落地便被莫離重新抄回手中。

    萬羽鬼王慌忙看向莫離，卻見他面色平靜，看起來安然無恙，就連一點兒被驚嚇的痕跡也沒有看到。

    他禁錮好這個不安分的蛇形靈獸後，看向了另一隻手中剛剛用來抵擋靈獸突如其來的一擊的一件靈器。

    這是一件品質還算不錯的防禦性法寶靈器了，法寶之中，以攻擊性法寶最為多見，而防禦類或者其他輔助型、禁錮類的法寶都相對數量少了許多，物以稀為貴，自然它們的價值也就更高一些。

    於是便導致了許多擁有御靈器的尊階巔峰修者卻只用得起靈器級別的防禦法寶。

    莫離現在手中的這件靈器便是雨化田的防禦法寶，看似不起眼，實際上卻價值不菲，放出去售賣的話不知會被多少修者追捧，然而此刻，它的表面卻出現了一道細微的裂縫，並且裂縫還在不斷蔓延之中。

    防禦靈器整體被一層薄薄的冰層覆蓋，不，更準確地說，應該是霜，冒著寒氣的霜，仔細觀察，就可以看到，那層霜卻是由一粒粒極為細小的防禦法寶表面的材質組成。

    如果說每一粒子好比是一個人的話，那麼此刻防禦靈器表面的情況，就好像是在嚴寒下，不由自主收縮成一團一團好保暖的人群，而那些細微的裂痕則是被動留出的空間。

    啪！

    終於，不堪重負的防禦靈器在莫離和萬羽鬼王的注視下，寸寸碎裂，莫離翻手，那些還保持著靈器原本形狀的碎片在掉落在地上的過程中化為齏粉。

    萬羽鬼王目瞪口呆地看著逐漸消散在空中的一件方纔還完好無損的靈器，又僵硬地轉過頭看了看莫離手中禁錮著的如同一件藝術品般精美的小蛇，半晌無語。

    莫離也是微微詫異，沉吟片刻，他說道：“攻擊力不弱，看來這個傢伙的攻擊能力與這裏的陰寒之力有很大關係。”

    鬼王對後半句點頭如搗蒜，但是對前半句就不敢苟同了，什麼叫不弱？！這簡直是逆天了好麼？！

    只要一口就能將一件防禦靈器直接咬成粉末，若是剛纔自己不慎被咬了一口，怕是都撐不到莫離過來救他吧。

    看出了鬼王的不以為然，但莫離並沒有開口向他解釋什麼，讓他多一些警惕心也好。

    莫離瞧了眼神色略顯萎靡的瑩白小蛇，這條霧蛇遠沒有它看起來那麼強大，它應該只有這一擊之力，否則只要它多試幾次，萬羽鬼王肯定早就堅持不住了，而且，恐怕連它自己也無法控制下口輕重吧。

    “你之前是用靈氣在攻擊它，而沒有用神魂攻擊是嗎？”莫離問鬼王。

    “是的，少主，老奴在用神識進行探路之時，發覺自己的神念突然無故斷了一截，就好像被什麼東西突然吃掉了一般。驚慌之下，才向少主求救，同時也不敢再釋放神識魂念進行攻擊了。”萬羽鬼王瞟了一眼莫離手中目光狠戾的白色小蛇。

    莫離點點頭表示知道了，繼而將那條霧蛇提起，對著它說道：“你能夠聽得懂我說話嗎？”

    瑩白如玉的霧蛇卻吐著猩紅的蛇信，作勢欲撲，當然它的身體還被莫離牢牢禁錮著，因此剛撲到一半就如同撞上了無形屏障一般被阻隔彈回。

    皺了皺眉頭，莫離再次嘗試用精神傳音，可惜仍舊沒有得到什麼迴應。

    “看來，還沒有生出足夠的靈智，”他淡淡地說道，“既然兇性未退，靈智未生，留你何用？”

    說罷，手上金色劍芒一閃，那條霧蛇的尾巴就被莫離砍掉了一截，那條白色的霧蛇身體急劇扭動抽搐，蛇頭更是揚起長嘶，狀極痛苦。

    撿起那條斷尾，莫離神色微變，這並非是他下手失誤，而是想借機證實一些自己的猜想。

    “果然…”他的神色有些淡淡的欣喜。

    “少主發現了什麼？”萬羽鬼王看著莫離一副若有所得的表情半晌不理他，實在忍不住問道。

    “你自己看看。”說著，莫離將手中的斷尾扔給了鬼王。

    在離開了混元珠洞天空間後，他似乎將那個過分活躍而又有些無賴的自己也同時留在了混元珠空間之內一般，只留下了往日裏的沉默冷靜略顯冷淡的自己。

    鬼王慌忙小心接住那條斷尾，剛一入手，他的臉上便滿是震驚之色，脫口而出：“怎麼會這樣？”

    說完，他竟顧不上與莫離交流，而是直接閉目席地而坐，將斷尾持在兩手之間，左手在下，右手在上，置於丹田，斷尾懸浮於空，白色霧氣隨著他的動作微微顫動，隨後又慢慢向他靠攏而去。

    莫離也不理會他，而是將視線再次轉向手上痛苦抽搐的瑩白色霧蛇，此時它的狀態看起來不是很好，除了偶爾看向莫離的目光中仍然兇狠暴戾，卻是連張口對他威脅的力氣都沒有了。

    “你現在願意同我交談了嗎？”莫離盯著小蛇，冷漠道。

    他的眼神中彷彿帶著利刃，寒光閃爍，話語更是不帶絲毫溫度，他牢牢將目光鎖定霧蛇，眸中精光一閃，仔細觀察著它聽到自己話語之後的每一個細微的反應。

    然而，霧蛇沒有表現出絲毫異常，只是仍舊痛苦地不自覺地搖擺著身軀，妄圖逃離，傷口斷裂的地方並沒有如尋常靈獸一般溢位鮮紅的血液，而是有一層乳白色的液體在傷口處形成水珠，就像是清晨草葉上的露珠一般。

    莫離確認再三，嘆了口氣，有些失望。

    他自從來到這靈園之後，屢屢發現一些往日裏極為罕見，甚至可以說是難以想象的生靈，像是草木成精的銀子，失憶冰霜幼龍小帝，巨湖中的神獸蚣蝮，甚至連座下這頭醜的要命的巨龜也有些來頭。

    如今看到這中在奇霧中生出的生靈，難免對它也抱有一些幻想，原以為它也如同那幾個傢伙一般是極有靈性且擁有神智，卻沒想到它居然會對人語和精神傳音毫無反應，即便他再次以暴力手段試探，也沒有得到想要的結果。

    這無疑令他的期待落空，然而這也在他的意料之內，若是這種生靈是可以聽懂人言的，幼龍小帝在這裏數千年時間，恐怕早已發現了。

    那麼對於這樣有足夠神智可以交流的奇特生靈，祂怕是早已將其視為夥伴了，從這個意義上來看，即便原本真的有這種生靈，怕是那陣靈也不會允許其存在而將它抹殺掉吧。

    儘管沒能達到心中的最佳結果，但是總算還是有些收穫的，即便這條霧蛇並無法交流，但它自身就是一種難得的寶物了。

    只不過，這樣一來，就需要先弄清楚它這樣的霧中生靈數量有多少了。

    “或許，會有不少吧，否則，那些深淵中殘暴的傀儡獸和傀儡鳥可不會視這片區域為禁區。”莫離心中暗道。

    這樣想著，他招了招手，就見到那條本來懸浮在鬼王雙手之間的那條霧蛇的斷尾就刷的一下回到了莫離的掌中。

    萬羽鬼王驚訝地睜開眼睛看向手中，見斷尾消失不見不由愣了一下，緊接著他像是意識到了些什麼，轉頭果然看到它出現在了莫離掌中。

    他茫然看向莫離，卻見他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萬羽鬼王心中咯噔一下，也不起身，直接就忙不迭地跪倒在地上，叩首在地，語氣有些不安，聲音有些發抖：“老奴失態，請少主責罰！”

    莫離沒有出言，只是手中把玩著斷尾，就像什麼也沒有聽到一般。

    萬羽鬼王沒有聽到莫離的回答，也不敢起身，只是俯首跪在地上不斷叩首，身如篩糠，他此時心中充滿懊悔，怎麼就見到個好東西就連自己的性命握在他人手中都忘了呢？！

    一時間，氣氛陡然詭異起來，莫離不說話，萬羽鬼王自然更不敢出言，就連那條霧蛇也是看起來已經奄奄一息。

    一片寂靜之中，唯有那頭巨龜還茫然無覺，還在不斷嗅著茫茫白霧，時不時打個響鼻，帶起一陣陰寒白霧構成的漩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