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下去。

    無論怎麼樣都要活下去。

    他的生命不單單是屬於自己的。

    邊家的血統需要延續，邊家的存在需要支撐，藥人的配方不能夠沒落。

    哪怕裝孫子，尊嚴盡掃也不在乎，哪怕吃泥，喝汙水，還是吃屎也好，只要能提供活下去的支援，都是可以接受的。

    必須，活下去！

    “我不能死。”

    邊兆仁驚叫一聲，眼前一花，過去種種幻象全都消失無蹤，他眼前透出了一點迷糊的光彩。

    “火？”

    “肉的香味！”

    “江城？”

    “這是要烤著吃我嗎？”

    邊兆仁清醒了過來，他很快就瞭解了自己所處的情況，他此時躺在一處稻草堆上，遠處江城正在擺弄著一堆篝火，不知道在燒烤著什麼東西，在江城的身邊坐著一個小孩子，兩人正在談論著什麼事情。

    邊兆仁隱隱的聽到一點：“殺戮，不夠，靈魂，選擇……”

    他登時嚇了一身冷汗，突然意識到，自己的身體有所不同了。

    他原來身材足足有幾米高，肌肉強壯的簡直非人，那是他過量服用藥物還有其他因素的變異結果，原本的身體雖然失去了很多為人的樂趣，但那強大的力量也讓他安全的活下來了。

    現在……一切都不一樣了。

    他看著自己纖細的，彷彿是流浪漢一樣的胳膊，不知道為什麼，突然眼淚就流下來了。

    他嚎啕大哭的聲音很快就引起了江城的注意，江城站起身，在他面前扔下了一個碗。

    碗內有粥，潔白如玉，濃香撲鼻。

    “吃吧。”

    “這不是人肉。”

    一句話，似乎觸痛了邊兆仁心裏某個柔軟或者說痛苦的地方。

    他抓起面前的碗，瘋狂的喝著，眼淚不斷的流下來，滑入到碗中去，為肉湯增加了一分別樣的味道。

    “吃飽了。”

    “你動手吧！”

    邊兆仁笑著說，一碗湯喝完，他已經沒有任何的遺憾，他微笑著對江城說道，十分坦然，似乎又變成了之前那個公子哥。

    “我不殺你。”

    江城搖搖頭。

    前一秒還似乎已經坦然面對死亡的邊兆仁，一句話就徹底爆發了，他歇斯底里的的尖叫著，脖子上的筋絡全都漲的通紅：“殺了我，老子不需要你的憐憫，你以為你是誰？有什麼資格憐憫我？你別假惺惺的，殺，殺！殺！快點給老子來個痛快。”

    面對他瘋狂的樣子，江城沉默了下來，一直蹲在火堆前的小孩子一下子閃到邊兆仁的面前，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身上。

    邊兆仁一口黑血吐了出去，他瞬間安靜了下來，痴痴傻傻的看著江城，嘴巴里還不忘唸叨著：“殺了我？殺了我！殺了我吧，哈哈哈哈！”

    “吳零!好人做到底，你給他治治吧，用你那什麼光，給他打一下，說不定就好了。”江城苦笑著說道，吳零臉上露出了一絲無奈的表情：“他純粹是被你嚇的，沒有別的毛病，這種情況，我怎麼做好人？”

    “這樣？”

    江城若有所思，乾淨利落的一記手刀砍在了邊兆仁的後頸處，邊兆仁此時哪裏受得住這個，瞬間就暈了過去。

    “問題解決了，不要用這種眼神看我，要不下次你來？這已經是第六次甦醒了，意識一點點的在恢復，你的辦法還是不錯，竟然能讓他恢復成人。”

    “光可以淨化一切。”吳零笑著說道：“魚湯再給我來一碗，這也是沒有辦法的時候，之前他讓你吸走了部分魂魄，要是維持原來的體型，幾年的功夫就會徹底變成痴呆了，現在雖然身體虛弱點，但好在意識清醒了。”

    “這是小事，剛纔他衝我吼的時候，我心裏的殺意又起來，幾乎要將他撕成碎片。”

    江城搖搖頭：“是的，我得到了你的補充，這才活了下來，但魂魄上總是還差一點，毫釐之差，就很是要命啊！之前你給我的聖光煉魔術，透過殺死使魔獲得靈慧的補充，這辦法行倒是行，只不過遠遠不夠！”

    “三天殺了七十多個使魔，這已經是極限了。”吳零說道：“零散的使魔並不多，這樣找下去，數量上遠遠不能滿足你的需求，早晚會再次出問題，我給你的聖光也會被分割出去，現在這種進度，很明顯是不行的。”

    “必須要儘快找到大量的使魔，讓你完全恢復，要不然你魂魄外表的魔氣會滲透進去，到時候你就會被心底的殺意主宰意識，從而變成天字第一號的魔頭……”

    兩人都沉默了下來，在加百利用魂魄之中的聖光填充江城的缺失後，他們已經近乎一人，什麼場面話都不需要說，更不需要客套。

    “走吧！”江城把最後的魚湯一飲而盡，他擦擦嘴巴，有些意猶未盡。

    “他怎麼辦？要不像我之前的幾個小朋友們一樣，把他們偷偷的送回你的家？”

    “桃源嗎？還是算了吧，我這種狀態，不適合再接近一次了，還有他也是個定時炸彈，還是……”

    “帶上吧，讓他們跟我們一起走。”

    “好。”

    邊兆仁的體重很輕，被江城像是扛包一樣的架在肩上，對江城的腳步沒有任何的影響。

    兩個人大步向前的在曠野裡疾行，他們需要尋找使魔，找到使魔並殺死，從中尋求緩解江城魔化的物質。

    邊兆仁醒的很快，最開始的時候他還瘋狂的吵鬧，可當他看到江城把一個半截身子植物化，半截身子露出地面，足足有十五米高的使魔輕鬆拗斷了脖子後，他就徹底的沉默了下來。

    他默默的跟在兩人的身後，保持著十五米左右的距離，如果遇到危險或許會靠近一些。

    他們的旅程很累，因為使魔的集中，導致他們每天要走三百里以上的距離，才能勉強保持江城現在的狀態，甚至有一天沒有找到使魔，江城還和吳零爆發了一場大戰，邊兆仁保持著百米衝刺的速度，瘋狂奔跑了一個小時才倖存下來。

    邊兆仁的身體在漸漸恢復，雖然沒有恢復之前那種誇張的樣子，可也強壯了不少，爲了這個情況，他甚至破天荒的主動去找江城，按照他的意思，他要是恢復以前的狀態，他寧可現在就死。

    好在事情並沒有和他想象的一樣，他只不過是比普通人稍微強壯了一點，身體就停止了變化。

    終於放下心來的邊兆仁，終於能夠迴歸之前的生活的邊兆仁。

    他心思也變了，之前能可在曠野上自己刨地抓老鼠吃，也不靠近江城的他，此時此刻卻主動去找江城。

    “你打算怎麼處置我！給我個痛快，告訴我！”

    “我和你有仇，不過你又不殺我，肯定是我還有利用價值，這點沒問題，有需要我的我會全力配合，不過，我想知道，你會怎麼處置我！”

    江城看他的眼神頗有些複雜，平心而論，之前的時候，他很想把這個自己兄弟真正的兇手給幹掉，之所以沒有第一時間殺死，也是在魔氣的浸染之下，想讓他感受下自己兄弟所遭受的恥辱，最後肯定是讓他去見閻王。

    可在被撒旦莫名其妙抽走自己身體裡的魂之後，江城從邊兆仁體內強抽出了部分的魂來補充自己，這在兩人之間搭建起了一座橋樑，他下不去手。

    “你不要這麼嚴肅。”

    吳零正在往嘴裏輸送果凍，說話都有些含糊不清：“泥不回廝的！”

    他現在的身體是個年幼的孩子，導致他的行為也出現了一些變化，比如不可救藥的愛上了各類孩子喜歡吃的零食，用他的話說，這是人間的味道，也是古代天使墮落的原罪，現在他要以身試法，感受這原罪的存在，未來好拯救更多的人。

    “吃貨就吃貨吧，我還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冠冕堂皇的吃貨。”江城在心中暗暗腹誹不已，他看著邊兆仁，沒由來的一陣煩躁：“他媽的，滾！”

    一腳踢在邊兆仁的屁股上，邊兆仁化作一道完美的弧線，大頭朝下落在了遠處。

    邊兆仁狼狽的爬起來，他吐出嘴裏一棵草，和半個碎掉的牙齒，他眼淚就流了下來。

    “你下手會不會太狠！”吳零憂愁的吃了一個果凍，這是最後一個了，現在這可是緊缺物資，這一包快要過期的果凍還是江城從一個汽車的後備箱給他找出來。

    “我還想再踹一腳。”江城說道：“踹死算了。”

    看著遠處好像聽到風聲，望風而逃的邊兆仁，吳零苦笑著說道：“別說這個，說正事，我們目前已經在你們華夏國內蒙的邊界，今天我又觀察了一次，坐實了以前的判斷，前面的可能有魔主存在。”

    “你今天觀察什麼了？你今天不是一隻在吃？果凍，火腿腸，泡麵，你連老乾媽都吃的一乾二淨，哪有時間觀察？”江城極度表示懷疑。

    “光是無處不在的，你只需要相信就好了，相信我……沒錯的。”吳零笑了一聲，把果凍袋子小心的折起來，塞進了懷裏。

    “走吧，放心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