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光照亮了周圍的一切，橘黃色的光一閃一閃，若隱若現的在封閉的空間跳躍。我又翻了翻上衣口袋裏，沒有別的東西了。無奈的嘆了口氣，緊抱著懷裏的西服外套當被子，努力的攏了攏，身上的溫度漸漸冷了下來，我控制住了自己的呼吸，放緩，努力讓自己的生命力減緩下來，這樣身上的溫度也控制住了。

    “老大命我們今天晚上就離開。”水泥結構建築的廢墟區域內,荒蕪的殘垣不見往日的繁華，只剩下一片頹敗。d.k剩下的無人都集合在這狹小的一間房間內,作為發號施令的白夜，如以往一樣下達了他以為最合理的命令。撤退的指令像從樓頂橫窗上掉下來的的玻璃碎片,扎破了滿地的寂靜。

    我穿著鞋從房間裡走出來，鞋子果然被老鼠叼走了。剛纔米羅一邊從兩個老鼠窩裏幫我怕掏回鞋子,一邊很可愛地對我嘮叨,“你真的很也特別，明明弱的那麼可憐，卻能跟我們這麼相合，也是不容易，不過你不該來這裏的，我們中不止我們哦，還有很多其他人，他們其中也有喜歡拐賣婦女兒童,看到可愛的女性就會擄走，到時把你裝到籠子裡偷偷賣掉。你知道我們組織內有很多嗜好很奇怪的老變態,會把你的眼睛挖出來欣賞也很正常。”

    拐賣人口的壞蛋集團……還真是蠻可惡的。說的不就是你們嗎？你這樣說自己的同伴真的好嗎？

    我歪了一下腦袋，眨眨眼睛，“是壞人嗎？”

    “是惡魔。”米羅回答，沒有抬頭。

    “我的眼睛。”我再次眨眨眼，赤著腳跟她一起蹲在老鼠洞邊，米羅看起來是個三無少女，但是也算得上熱心腸了。

    “你的眼睛很可愛，有種很奇妙的色彩，白夜說你的眼鏡在陽光和燈光下會顯出不同的光澤，火狐和迪克也覺得很好看，跟萬花筒一樣。”米羅伸長胳膊探進深深的老鼠洞裡，她半眯上一隻眼鏡，順便還揪出一隻灰老鼠扔掉，她想找的是鞋子不是老鼠。

    我有些怪怪地摸了下自己的眼睛，眼鏡是萬花筒什麼鬼？會變色這是她從小就有的特點，不過一般很難發現，有時候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還會跟獸瞳一樣的發光呢，你見過嗎？

    “在我們撤退前你還是呆在這裏吧，我猜他們可能不會久留這裏了。”米羅將鞋子遞給我，然後她站起身打算去隔壁的房間集合。

    “謝謝。”我捧著一隻鞋子對米羅的背影道謝。

    米羅開啟門回頭對我露出一個眼彎彎的笑容，笑容隱藏在一半的陰影裡有些森涼。她的語氣很平緩，態度很平常地說：“好好呆在這裏，我不太喜歡你像其他人一樣莫名其妙就死了。”

    我愣了愣，然後呆呆地點頭，真是謝謝啊。

    我默默地伸手將一隻剛出生的小老鼠小心從鞋子裡掏出來，再放回老鼠窩裏。然後將鞋子扣了幾下地面，扣出幾顆老鼠屎，才若無其事將鞋子穿回腳上。

    他們現在是一個傷患，四個活人都多多少少的受了一點傷。他們唯一的退路就是離開這裏，儘可能的趕緊跟組織匯合，要麼就是養好傷再離開，但是他們這裏的環境這麼差，外面又在通緝他們，想去醫院治療或者去買點藥都是不太可能的，養好傷是不可能的了，所以離開時最好的選擇。

    我關上米羅順手開啟的門，攏緊黑色的西服外套順著陰暗的走廊走出去，

    外面的樓房因為年代的風蝕雨浸造成地層表剝落，露出地基下支撐用的鋼筋，到處都是碎石土還有破損沒用的薄木板。我走到門口，裡面蠟燭的光線隱隱飄出來，輕盈而黯淡的光芒隨時淹沒在厚重的黑暗中。

    “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要撤退？”

    這一聲質問比滿地玻璃渣還來得尖銳，陰烈的聲音裡多出了一種連d.k規則都無法壓抑下去的不甘心，甚至是不管不顧的挑釁憤怒。但是因為重傷，所以並這聲音在短暫的爆發之後，很快壓抑下去。

    我停在門口沒進去，倒退兩步在門口找了塊乾淨的地方，又從旁邊撿了塊缺了一半的長方形木板，拍掉上面的灰塵放在地上當坐墊，慢慢地靠著門邊的牆坐下去。

    裡面人家集合正在開要不要潛逃的大會，實在不合適我這個外行人去瞎摻和。但是偷聽一下還是可以的吧。

    陰烈會爆發不奇怪，畢竟我們之間有約定，他們現在撤走，就不知道什麼時候再回來了，無法完成約定，就沒有人能幫他了。

    我眼神黯了黯。表情說不出的陰暗。伸手抱緊黑色大衣，坐在門外發了一會呆，聽到陰烈與白夜的爭執聲。“給我個撤走的理由。”

    我穿過黑暗透到裡面的視線，剛好對上了站在燭光處白夜的眼神。他的眼神你還是一樣的發冷，那就像是死亡的目光。

    這樣的傢伙，給我最深的印象就是他本身就是個死人了。

    白夜看到我的目光，斜眼對上我的注視。我們兩個人默默互相瞪了一秒，然後我將旁傾的身體收回來，徹底完敗。論瞪眼我認輸，這傢伙瞪人時幾乎從不眨眼，眼睛黑得毫無感情讓人看久了跟著眼癱瘓吃不消。

    白夜並沒有特別在意我的存在，繼續開口。“我們留在這裏，太危險了。這就是理由。”

    我估計裡面的大會還要開一段時間，只好無聊地摸摸黑色大衣的口袋。還是什麼都沒有摸到。我又摸了摸自己的口袋裏，裙子的口袋裏似乎裝了什麼東西，摸出來一看才發現是一本書，不算太厚，是我還沒看完的那一本，我隨即翻開看了起來，反正閒著也是閒著，偷聽的閒餘看看書也不錯。

    門內的燭光若有若無，我藉着這幾絲光線沉浸到書裡，門對面沒有關的窗戶不斷有風吹進來，帶來這個月的寒氣。

    燭光、風聲、廢墟、一個人坐在門外看書，還有門裏麵那個穿著黑衣襯衣的領導者，正在冷漠地看著一群人，腦子裏思考著接下來該怎麼做。

    “白夜，我們是要現在撤退還是留下來？”魅惑的火狐很難得沒有展示她的魅惑，一本正經起來。

    破舊的大樓裡的靜默開始出現一種窒息感，所有人都在等待決定者最後的判斷。

    白夜想了想，在他看來留下不一定就能起到迴避覆滅的風險。他們離開這裏同樣會有危險，外面那麼多人都在找他們，要是撤退的途中被發現了，引起了不必要的衝突……

    最重要的是，現在多了一個沒有任何戰鬥力的小姑娘，帶著她離開會更危險。如果撤退會伴隨不確定的危險……

    “留下來。”這是最後的決定。“但是……聯絡那邊過來接應吧。我們不能在這裏太久，時間越長情況對我們不利。”

    “好，我去聯絡組織。”米羅點點頭。

    白夜從當座位的水泥石塊上站起來，幾個圍在一邊的成員習慣地讓開路。然後側眼望著白夜走到門口，大家都很默契地討論的討論，發呆的發呆。

    門外牆邊，白夜看到坐在陰暗中正在翻書的人。他的衣服對於她而言還是太長了，她將黑色的衣襬扯到腳踝上，像個孩子一樣脆弱地窩在過於寬大的衣服裡。

    氣氛很安靜，耐性他從不缺少。所以他倚靠在門邊擋住那幾縷來自門內的燭光，雙臂環抱姿態放鬆地看著我。

    黑暗剝奪了我看書的最後一絲微光，我輕合上書，抬頭看著他。

    “你在這裏做什麼？”白夜輕輕的問道。

    我抬起頭，看了他一眼，又低下頭，“你們都不在。”聲音很輕，很小，即使在陰暗平靜的環境中都很難聽到，

    看到似乎有些不太歡迎我。我有些費力地抓著長長的外套，不讓衣服沾到地上的塵土。然後像默默地來那樣，又不理任何人默默走開。

    白夜面無表情而顯得過於清冷的臉上，因為心情的莫名好轉而露出一個微笑，想了想，默默的跟了上去。

    “菲兒。”白夜忽然喊住了我，快速的跟了上來。“你好像好了嗎？跟著我們。就是萬劫不復。”

    你也知道是萬劫不復嗎？“那白夜哥哥當初為什麼會選擇這條路？”

    白夜也是一愣，為什麼？“菲兒，你很特別。”他這麼說道。

    “你的衣服。”我把西服外套脫下來遞給他。

    白夜接過衣服，將外套從新披在我身上，“你穿著吧。”說著，伸手順順幾綹滑下來的黑色碎髮。“時間還早，你去睡吧，我們不會在這裏太久。”

    我垂下眼瞼，點點頭，回到了房間破舊的沙發上，他們走上這條路，也是被逼無奈吧。每個人都會有選擇，但是是個人，都不會選擇這一條毀滅之路。

    我在破舊的沙發上窩了起來，蜷縮在一腳，寬大的黑色西服外套將我整個人包裹起來，鼻子裡滿滿都是發黴和灰塵的味道。

    白夜看著我睡過去之後，就又回到了隔壁的房間，白夜剛進去，紅狐就從身後把門抵上。“怎麼？你決定帶上那個小鬼一起？”

    “那丫頭來歷不明，你就不怕她也是爲了抓我們的嗎？”迪克警惕性很高。

    “應該不會。”米羅把雙手插在口袋裏，一臉的淡然。“我從她身上感覺不到一點的殺氣，她弱的讓人提不起一點的提防。”

    “有些事情不能看表面。”迪克緊緊握著拳頭，又張開手掌。看著自己的手掌紋。“有些高手，偽裝起來太容易了。”

    “那隻小鬼嗎？”紅狐一臉的不屑，“脆弱的跟一朵小花似的，我只要一握手，就能摧毀她。”說著，還握緊了拳頭。“高手再厲害，隱藏的再好，也會有馬腳，能像那個小鬼那樣看起來連風打了都能吹跑的脆弱，只有她是真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