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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青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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甦醒

    

    先是從他握著那雙冰冷的手的右手背上開裂,鮮血崩涌出來。然後是大面積的利器深層劃傷出現在胸腹前,血水開始滴滴嗒嗒浸透白色的襯衫落到地上,最後是密密麻麻裂肉入骨的傷口出現在他全身上下,衣服已經遮不住這些傷口,血有一刻像是白水一樣不值錢沿著衣角褲尾拼命往腳邊流淌。

    他伸手擦擦突然出現在臉頰上一大道刀傷直往下淌的鮮血,表情沒有一絲因為痛楚而該出現的波動,像是自言自語低聲說:“菲兒,原來你傷得這麼重嗎?”

    “三分之一”是種傷勢轉移的術法,施術者可以在一秒內,替另一個受傷的人承擔下全部傷勢的三分之一。

    完全無法理解為什麼會有人有這種白痴的術法,還以為永遠都不會去使用。

    撕下一隻襯衫袖子,手臂上全是傷口,這僅僅是三分之一的傷痕,可以想象這個人身體是幾乎遭受分屍的虐待,纔可能造成這麼大面積的損壞。

    這一連串動作都很冷靜,越冷靜他就越是瘋狂,不在乎身體上無一不在淌血,血淋淋地小心單手抱起她,然後用袖子纏住她已經停止流血的手背。

    體溫還是回不來,很冷,跟死人一樣冷。聽到手中軟綿綿的人的心跳聲開始恢復緩慢的跳動,他像是剛鬆一口氣地輕抿著嘴,那一抹弧度更像是可愛的微笑。也許,這個術法還是有一點用處的。

    很鎮靜又用單手擦掉不停從臉上滑淌而下的鮮血,清秀的臉孔上一片紅膩。他冷冷地望向對面的下屬,眼睛純粹的黑色裡僅餘光線拼命掙扎而成的高光塊,平滑得沒有一絲感情的瞳麵只是很單純地映照著這個世界的一切。

    “走。”只是一個字的命令,沒有人會反抗。

    他將懷裏的人抱緊點,心跳還在,習慣性地下完命令,才轉身突然就消失在原地,高速的極限移動竟是連陽光都捕捉不到那個影子。陽光下,大門口只有大片血漬,分不清到底是來自兩個人中的哪一個。

    幾秒內,房子恢復了原來的空寂冷漠,彷彿從來沒有這一批不速之客停留過。

    陽光隨著日頭漸高,慢慢浸透進每一個細縫裏,灰塵輕悠悠飛舞著。大門口那灘新鮮冰冷的血水漸漸乾涸,彷彿開出一大朵一大朵深色的曼殊沙華,豔麗厚重。

    今天下過一場大雨後天氣變得異常晴朗,醫院的走廊很明亮,光斑從一些開闊的廳地折射過來。男人坐在長凳上,眼瞳裡純淨的黑色多了一層淡淡的渾沌,陰鬱的黑眼圈深得像浮抹上去的。

    右手拿著書一頁一頁翻過去,手背上的傷痕因為術法的關係自行癒合留下一道深痕。他襯衫的血跡有些已經凝結成血塊,白色,紅色與黑色在他的衣服上組合成了複雜髒亂的彩圖。傷痕癒合有明顯的痛楚,對於這種感覺他很習慣,習慣到可以輕易去忽略。

    他望向手術室門上亮著的燈,表情有種不符合常理的平靜,輕輕合上翻完的藍色書籍。

    靠著椅背微仰著頭,一些光斑調皮地跳躍上他的袖口,衣領上。一頭黑色的頭髮沾著血跡亂的像是雞窩頭,雞窩頭下是一張被血痕遮去大半邊的臉。他半眯著眼,麵癱的表情看不出有什麼情緒。

    聽著手術室裡那顆心臟正在慢慢跳動,他將右手擱到眼睛上,略帶沙性的聲音有隻有那個人才聽得出的疲憊,“來得及。”

    醫院的重症監護房裏,靜謐的黑夜是黎明前最安靜的沉默。他無聲無息出現在病床前,然後坐到床邊,眼裏的黑色一片深濛濛。

    心跳還在,就是呼吸得靠呼吸機來維持。

    將病床上的人的手握住,冰冷依舊。

    手上忽然泛起了微光,將床上的人包裹的一點不剩,光芒一點點的滋養著這句身體。

    體溫慢慢回來,熟悉而帶著他覺得得舒服的淡淡香氣。他倚在床邊因為睏意慢慢閉上眼睛,在黎明來臨的前一刻,感受那種溫暖的體溫又重新握回到他手中。

    好夢。

    真正的安息到底是什麼?所謂的靈魂出走,是否也只是我過於思念而臆想出來的夢而已。

    我像無數個早晨循著體內的生理鍾那樣睜開眼,腦子昏沉,望著白色的天花板愣了許久,突然纔想起該起床吃早餐了。

    那種痛,可不是臆想,宛若再度回到那個血色的房間裡,那種分屍的痛苦告訴我身體不可逆轉的崩潰。

    有點吃力地抬起手,一隻手還不能動,另一隻……白皙的五指一攤開立刻遮去了視線裡的天花板,沒有細細的紅線,也沒有穿透手掌的陽光。

    我……還活著。

    輕偏過頭,有人坐在病床上倚著床頭,他一隻腳擱到白色的單人病床上,低著頭任由黑色的長劉海遮住了大半邊臉,神態安詳沉靜。

    我有些茫然地看著自己另一隻手被他死死握著,又轉頭四處望了望,反應過來是醫院的加護病房,不解地看著被扔到腦電圖機上的呼吸機,我現在是被救回來呢,還是迴光返照接著等死?

    感覺到握住手的力道鬆了一下,我轉過視線見他抬起頭來,半睜的眼裏難得是一片無意識的濃黑,眼下的黑眼圈也不知是多少個夜晚熬出來的凝固。

    接著他本能似的做了個讓我有些無語的動作,他將我的手放到臉頰邊蹭了蹭,少年面板特有的滑膩感讓我忍不住挑挑眉,這副小動物尋求溫暖的天真模樣可愛到讓人覺得怪異。

    蹭完,輕喃一句,“暖的。”

    我眨眨眼,手被你攥這麼久不暖都給攥暖了。

    然後他像是反應過來什麼,壓根半秒都不用眼裏的茫然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一種冷寂的理智感又重新跑回那雙黑色的眸子裡。

    空氣中醫院裏那種獨有的味道讓我有點不舒服,頭的昏沉感沒有完全褪去,反而讓我有點昏昏欲睡的感覺。

    時間,似乎過了很長,但是也好像只是睡了一覺那麼短,我醒過來的時候,全身包的跟木乃伊一樣,嚇得我以為掛了之後被人給捐給了博物館呢。

    “我去,誰這麼智障,好歹給我留個出氣孔啊。”剛醒過來,身體被包的動彈不得,連出氣的地方都給堵了,也難怪我以為自己被捐給了博物館。

    有人幫我把頭上的繃帶給去掉了,我看到了,是個穿著白大褂的女人,“不好意思,因為那時候您是全身骨折,內臟也嚴重大出血,腦部受到重創,顱內出血也很嚴重,這是爲了您的安全。”

    我去,傷成這樣我還能活下來也真是個奇蹟啊,話說,我是怎麼受的傷啊?為什麼一點都想不起來了?

    腦袋被解放了,我大口大口的呼吸著新鮮空氣。

    雙眼模糊到看不清任何東西。臉上有冷溼的黏膩感覺,不知是半夜哭過還是退燒的汗水。

    我伸手揉揉眼角,才發現右臂根本抬不起來了,只能撐起另一條胳膊,等到眼神剛好聚焦回來纔看清手腕上掛著一條紅繩,這玩意是什麼時候有的?

    腦子放空一會,才發現有人站在床邊正冷冷地瞪著我,這裏應該是醫院的病床。

    我虛弱地朝穿著白大褂,眼神還有些無法聚焦:“你……你是誰?”

    “小妖。”女醫生冷冷回答。“你果然都忘記了。”

    “哦,小妖,呵呵,你好啊。”感覺這個女醫生怎麼有些不太友好啊?彷彿下一秒就要拿毒藥直接讓我安樂死一樣。

    小妖冷笑,毫不客氣地說:“你打算怎麼死?說清楚點我下次好擬定個醫學方案幫你上天去,對了,死後要捐獻器官嗎?不過你身體制成標本捐給醫學院給學生當反面教材也不錯。你到底知不知道這一次差點就把身體搞廢掉,你以為你還是以前的那個……一個人單槍匹馬的對付兩具靈屍,三具屍王,一個趕屍高手,你咋不上天呢?”

    “啊?”我有些疑惑,我什麼時候去單槍匹馬的對付什麼靈屍,屍王和趕屍高手了?之前,到底發生了什麼啊?“你……你在說什麼啊?”

    “哼,有時真想親手掐死你,免得你浪費我的精力自己折騰死自己,醒了就滾出醫院,我要收你雙倍醫藥費,短命相的小鬼。”小妖也不多做解釋,拿起鋼筆滿臉不爽在病例表上狂寫一通。

    好無情的醫生,哪有這麼趕病人的。我突然覺得此刻躺在在病床上的我很可憐,白色的被子一蒙捲成個蛹,我閉上眼不斷催眠自己,“醫生都是白衣天使,都是天使天使,外面那個我不認識她。”

    “喂,丫頭,別裝死你給我起來,傷都好了還睡什麼懶覺?小心我連被子帶人丟出去。”小妖拽住我的被子吼。

    姑娘,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傷都好了,右手還沒力氣動,渾身纏的跟木乃伊是的你確定我能一個人爬出去嗎?聽著外面的狼吼,我在被子裡終於抵不過現實地承認,總有碩果僅存的那麼幾個醫生,不是天使。

    我從被子裡探出頭來,“那個……我想問一句,我是怎麼弄成這樣的,是誰把我送醫院裏來的?”找到那個好心人,得好好的道個謝啊。

    小妖的表情似乎是停頓了一下,似乎發現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你……你什麼都不記得了嗎?艾拉,你還記著那個女人嗎?還有……還有你們說得面具人。”

    我一腦門的問號,“啊?這誰?艾拉,是她送我來的醫院?”聽名字應該是個外國人,不知道能不能溝通啊,還有面具人?現在社會還有這種做好事不留名的中二英雄啊。

    小妖有些著急,“那軒轅爵呢?這個你總該記得吧。”

    “啊?”我還是一臉的問號,寶寶表示真的不認識。“那個,醫生你到底再說什麼啊?”

    “你還知道你自己是誰嗎?”小妖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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