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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青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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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

    有你在,所以就算是跳崖,我也不怕。

    防空洞陷落,一處地底的活泉卻被震出來,水裏破開千瘡百孔的地基,蔓延成水坑,足以淹死不會游泳,身高也沒超過一米六的可憐人。

    “咳咳……咳,陽,你功力退步了。”我抓住一塊石頭角沿從深水坑裏爬出來,嗆死我,感謝天,在我掉到水裏時從天而降的大石頭沒往我頭上砸來。

    “陰,是水耶。”陽霧渾身溼漉漉地蹲在一塊大石頭的邊沿,笑的跟個大傻個似的。

    我頭痛地望著他那一張在這處光線幽暗下,卻仍然遮不住滿臉傻笑的臉。

    “你怎麼往下跳?”明明在撈到我時可以很輕易地踏著碎石往上竄,結果撈完人後直直跟著石頭往下跳,而且都已經踩到石塊墊底的實地,這傢伙看到地底涌起的水時卻興奮得一腳踹開那些石頭,兩個人就撲通一聲全成落湯雞。

    “我當然要往下跳,如果我抱著你往上的話了,你家那隻魔鬼就站在那裏虎視眈眈等著吃人,我打從一開始就不信任他,怎麼可能在他面前露出一點空隙,我可不要當我往上跑時他一腳踹過來,那太沒面子。”陽霧翻白眼,冷笑著抬頭看,“而且,當我跟著你跳下來時你哥也想跟著下來,可是那個小子擋著他,擺明就是想看我們怎麼死。從地獄來的鬼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虧你還給他生孩子。”

    我有些恍惚,一塊石頭砸到水裏讓我清醒過來,從來沒想過陽霧對於軒轅爵會是這麼決絕的態度。“我們吵架了。”很難得,像是我們這樣的情侶也能吵起來,因為一般都是他在讓著我,寵著我,順著我的話去說,我的錯是他的錯,他的錯還是他的錯,從來都是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這還能吵起來,真的很了不起。

    “哦?”陽霧並沒有太在意。

    站起身時水順著衣褶往下淌,冰冷的水氣重的我喘不過氣,眼眶溼潤,我笑得相當無力,“你幹嘛故意往水裏跳?”故意到我說他是不小心的都不行。

    “因為這是水啊。”陽霧笑嘻嘻地說著這個不是理由的理由,亂糟糟的頭髮跟笑得露出的健康大白牙讓他像個大孩子。

    我愣了愣,然後雙掌一拍驚訝地說:“對啊,是水,這水是活的。李默要是在這裏生存,就一定會用到水。”有水就一定可以找到他。

    我低頭暗咳兩聲,摸摸一直別在腰間的防水小包,拿出一些藥丸賽到嘴裏,這藥是老爹一開始就讓我塞進包裡的,說對我有好處,我不知道老爹是不是預言到了什麼。但是總會用到的。

    我覺得呼吸有些不暢,溼漉的衣服貼著肌膚實在舒服不到哪裏去。

    陽霧不知在想什麼,他沉默一下,然後嘆了一口氣,沒有故作憂鬱的搞怪,只有不知該怎麼處理的無奈表情。他從石頭跳下來,濺起滿身水花,然後走到我面前手一伸就將我按到他懷裏,我的頭剛好夠到他心臟處。

    陽霧將頭偏到一旁的黑暗角落,恢復他本就帶著沙冷的聲音,“如果想哭就快哭吧,在這裏完全塌陷前哭完。”

    我心頭一澀,眼眶的溼潤不退,陽霧的手按在我頭髮上,我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他滿是水漬的衣服下的心跳聲。

    “陰其實傻得可以,為什麼要甩開他的手呢,大不了大家一起掉下來,也省得你一個人這麼難過。你不用擔心他會親自將你推下來,陰家的陰婚有規定,他不能傷害你,他傷害誰都不可以傷害你。笨蛋啊你,這種傢伙纔不值得你難過。”陽霧沉下臉色,沒有冷笑也沒有用嘲諷的語氣,只是就事論事,那麼冷漠地說。

    我悶悶地笑一聲,聲音有些啞,纔開口說:“陽,我心好痛了。為什麼啊?”溫暖而滿是水氣的懷抱,我依舊有些冷。

    “為那個傢伙心痛?他根本不是想試探你,而是想讓你死。陰,剛纔那小子的眼神告訴我,如果他解開束縛想殺人,第一個要殺的就是你。真是恭喜,可以把一個自私到沒有人性,不信任任何感情的典型魔鬼逼到這個地步,我該佩服你嗎?你已經成為那個小子迫不及待想抹殺的弱點了。”

    陽霧揉揉我的頭髮,只差沒冷笑幾聲來表達自己異常鬱悶的心情。

    我苦笑地說:“他沒你說得那麼誇張。”

    “哪有誇張,我這還謙虛了好不好,對了,陰,你到底什麼時候哭啊,我難得想要安慰人,你快哭吧。”陽霧一抬手,一塊掉下來的大石塊被他輕飄飄揮開,石頭像羽毛改變方向朝別的地方滾去。

    我醞釀了一會,最後苦著一張臉那麼無奈地說:“我是很想哭,可是隻要一想到是在你懷裏,我就就……就哭不出來。”

    陽霧的臉瞬間憔悴,他扁了扁嘴巴,那麼委屈地說:“你說這種話來打擊我,就不怕我哭嗎?而且哭不出來早說,這裏已經塌了。”

    “我們現在去哪?”一顆小石塊掉到頭上,我在滿是的灰塵的塌陷大坑裏咳嗽,邊咳邊用手擋著頭,被石頭砸到腦震盪一定很難看。

    “順著水流走說不定能找到他的老巢。”陽霧換了個姿勢抱著我,“而且那隻白眼狼還在上面,你回去他絕對會下死手的。”

    是啊,我從來沒見過那樣的軒轅爵,是我說錯了什麼嗎?還是,說對了?

    他從來都沒愛過我,他愛的,只是我身體裡的那個人。

    最近一段時間我似乎明白了很多事情,有些事明明是我做的,我卻忘記了,比如,跟陰烈的交易,有些印象,但是具體的卻忘記了,還有d.k的老大,要不是看到永生錄就在我手上,我還以為那只是一個模模糊糊的夢呢。

    很多很多的事,告訴我,我的身體裡還住著另外的一個人。

    “啊,陰你又打我的臉,毀容了怎麼辦?”陽霧大叫一聲,腳一滑差點又進水坑,隨著跳躍的方向越來越縱深,水位也越來越高。

    我惡狠狠地說:“你早該毀容,省的頂著一張暖男帥哥哥的臉出去坑害小女孩。”

    “我哪有啊,明明只是站在那裏就有人上來好不好,人長得帥有什麼辦法。”

    我面無表情兩耳不聞某人的自吹自擂,只是很冷靜地指著前方說:“路沒了。”再不到地面上,不是被水淹死就是被石頭壓死。

    陽霧嬉皮笑臉一斂,淡淡地說:“哦,沒了就開出一條路來吧,這也只不過是一張符的事。”

    他重重踩上一塊石頭頂角,然後躍到半空中,伸手扔出去一張符,爆破符炸碎了石塊,沒有一絲猶豫的躍跳,石子漫天撒開。

    我們終於從陰暗的地底爬出來,陽霧站在地面上時笑了,笑得冷冷的。我捂著臉,有些回不過神。

    這算是幸運還是……倒黴?

    我看著面前同樣是痴呆的某位湘西趕屍的高手,又瞥了眼身邊一臉壞笑的某位仁兄,有些胃疼。真的,好巧。

    “陰魂不散。”李默沒有絲毫的猶豫,他做這些事情就已經明白了會面對什麼。隨手一打製符撒了過去。

    “陰,小心。”陽霧拉著我躲會到地下,緊接著,上面一陣爆炸。

    “這裏要塌了。”這麼多爆破符,足以把山給炸燬了吧。“快出去。”

    雙手開始快速結印。陽霧看到了,頓時嚇了一跳,“陰,你瘋了,空間置換,你要把整個防空洞的東西都置換出去,先不說這裏有多大,人有多少,你幹嘛還要把李默給換出去,還有,你的靈力,能支撐著完成嗎?”

    我沒有理會他,空間置換已經完成,巨大的法陣將防空洞的一切都已經置換出去。只留下一個塌了的山體。

    出去那個陰森森的地方,我仰頭一望,天空的顏色深朦,水珠摔碎在突然聚集的風中,衣服微溼,被風颳乾的。這裏的天空,尤其是暮色將近的天空總是比城市華麗濃膩得多,這種過於厚重的色彩也給了抬頭望的人一種詭異的錯覺,彷彿天空早已經與這片沉默的土地連成一體不分彼此,讓人一伸手就可以撫摸到那些含著冰冷的暗灰卻色彩搶眼的雲朵。

    “陽,小心點。”我坐在石塊上,背對著他。空間置換已經花光了我所有的力氣。但是現在還要對付李默。

    我知道背後是什麼,四周的殭屍全像是覓到獵物的鬣狗快速圍攏過來,李默很聰明,要是沒出來,山體踏了,這些殭屍可以讓他不死,要是出來了,這些殭屍可以為他殺敵

    風聲是種凌利如刀鋒的刮骨聲音,刺耳得背脊都涼了。我攤開手指,呆呆地看著,乾淨白皙,某方面而言當我不回頭背對著時,我其實也是一朵隨時會夭折的溫室花朵吧。

    遠處慘叫聲不絕於耳,又消逝在風中,被襲擊的比僅僅是我們。我恍恍地聽著,對著垃圾延綿天際的黑暗,沉默在慢慢隨著光線的墜入而出現的大片陰影中蔓延開,這片土地上的無聲真的會讓人窒息,安靜得不見一絲柔軟的人性天真。

    陽霧走到我身後,渾身血氣。“陰,你還好吧。”

    陽霧在我身後坐下,雙手一伸穿過我的肩頸將我摟在懷裏。我聽到水滴摔碎的細微響聲,是陽霧的手,修長的手指靈活而有力,血水浸透了整雙手掌,血漬順著手背滑到指尖落下,一種慘烈的美態。

    我輕輕搖搖頭,“我沒事,休息一下多多少少恢復一點,這段時間還得要你幫我爭取點機會。”我們是陰陽不可分的,陰弱了,陽要支撐起來。

    “李默逃走了,只留下了一堆的殭屍,估計現在殭屍已經擴散開來,不少警察也中招了,要是再不阻止,殭屍可能會往市區攻擊,這下那個李默是被逼急了,那個瘋子。”陽霧將頭擱到我肩上,有點疲態的依靠姿態,深深的喘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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