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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青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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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 殺了索倫

    “你知道我們現在要去幹什麼嗎?”範團凝視著窗外的車水馬龍,握緊了過千帆的手。

    過千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二人交握的手,將自己手腕上的疤痕貼上範團的手腕,和她腕間的刺青珠聯璧合。

    他竊喜著這一點緊密的聯絡,又不敢將自己心頭的喜悅表現得太過強烈,只能將視線挪開:

    “知道,去看索倫的比賽。”他的聲音溫柔,好像包含著無限的信賴和寵溺。

    範團轉過腦袋來,看著他,然後一點一點靠近。

    他不敢亂動,心臟狂亂地跳著,隻手心微微出的汗和顫動的眼神,昭示著他此刻的不平靜。

    範團靠得近了些,更近了些,幾乎整個人壓在了過千帆的身上,另一隻手從過千帆的腰間穿過去,逼著他靠在車門上,彷彿把他囚禁在了自己的懷中。

    “不。”她的氣息輕柔,在過千帆的耳畔如千絲萬縷一般糾纏著,直往心裏鑽。

    然而下一秒,她說出來的話卻令過千帆如墜冰窖,渾身顫抖起來:

    “我是去殺了他的。”

    話音未落,她穿在過千帆腰間的手迅速收回,原本空空如也的掌心多了一部手機。

    她像一條蛇一樣抽身,眨眼間就又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除了仍牽著過千帆的手,她冷漠得像個陌生人。

    “不能讓你通風報信啊,對吧?”她自嘲地笑了笑,將過千帆的手機關機,掂了掂,“有GPS外設嗎?”

    過千帆臉色發白,死死攥著範團的手,她堅硬有力的手和突出的骨頭把他硌得生疼,可是除此之外,他想不到任何方式,能說服自己他的團團還在他身邊。

    她知道了,她什麼都知道了!

    範團單手摳開過千帆手機的後蓋,他的手機用的還是老式的電池款,她拆下電池一看,裡面果然有一枚黑色的小小晶片。

    她眼神淡然,嘴角掛著一抹似有若無的笑,將晶片拆下來,兩根手指一捏,碎了。

    過千帆渾身發抖,他一瞬間又回到了那個冬天,整個人埋在雪裏,半晌爬不起來,任憑冰冷的雪將他掩埋。

    可與上一次不同的是,這一次,不是團團要拋棄他,而是他親手把團團推開了。

    “好奇我是怎麼知道的?”範團喑啞的聲音幽幽響起,“過千帆,我是TH。”

    過千帆猛地一顫,不敢相信地看著眼前的少女。

    TH!地下網站的維護者,他長達三年的忠實合作伙伴,憑藉高超的計算機技術入股,是他素昧謀面的股東。

    沒錯,地下網站的所屬人正是過千帆,他可以自由操控網站的資訊,他能適時將範團想看的內容在合適的時機放上去,只爲了控制範團的資訊源。

    讓她一步步按照自己佈置的路往前走,讓她永遠比自己慢一步,這樣才能讓她知道自己的厲害,讓她不得不依靠自己,不得不把自己留在身邊。

    可是如果她是TH,那就意味著他在近期第一次聯絡TH篡改網站資訊時,她就已經知道了一切。

    她不僅沒有慢一步,不僅沒有被控制資訊渠道,正相反,是她在控制他的資訊渠道!

    “你……你都知道了……”過千帆的心口劇烈疼痛起來,腦袋裏麵好像有十萬只銅鑼在一起敲,眼前也一陣一陣地發黑,呼吸急促得聲音都嘶啞了。

    範團嘆了口氣,拉著他的手,把他一點點拽過來,臂彎扣在他脖頸上,略一用力,便把他拉倒躺在自己的腿上。

    她伸手揉著過千帆的腦袋,一雙打起拳來等閒十個八個無法近身的手,此刻正溫柔無比地摁在過千帆頭頂的穴位上,暖流順著她的動作直鑽靈臺。

    過千帆第一次和範團這麼親密,以至於剛纔被無限放大的恐懼都收斂了不少,緊緊閉著眼睛不敢睜開,既希望這是一場夢,又生怕這是一場夢。

    “我知道了。”範團的聲音帶了點疲倦,手上卻沒停,一下下按揉著過千帆的腦袋,“畢竟我得知道,我究竟是在誰的手裏搶人啊。”

    當她在系統的要求下看完前幾個世界的檔案後,就隱隱明白了什麼,她和過千帆一定有些淵源,並且他恨自己。

    只是她始終抱有僥倖心理,而這種僥倖心理在他承認自己是段暉的那一刻,蕩然無存。

    她不是一個輕易相信別人的人,更何況是那個她曾深深傷害過的天才少年?她太知道段暉有多聰明,太知道段暉有多睚眥必報,從一開始,她就知道過千帆是來報仇的。

    所以在他接近她的時候,她也在迅速調查。

    十年的行蹤,段暉也好,過千帆也罷,他可以將自己隱藏起來,因為幾年前的大資料還沒有這麼發達和便利,對於未成年的行蹤很難確定。

    可是過阿姨不一樣,她是一個成年人,一個善良普通的成年人,她的行蹤從來都不經掩蓋。

    或許是覺得沒有必要掩蓋,或許是覺得欲蓋彌彰,無論如何,範團在短短一天內,迅速找到了過阿姨所有的資訊。

    當年範團離開後,過阿姨帶著過千帆在大院裏繼續生活,兩年後,過千帆的生父段志恆出獄了。

    那個男人是過阿姨的噩夢,然而大院裏的房產屬於過阿姨的父母,段志恆輕而易舉就找到了他們。

    之後,過阿姨的資訊出現在D市,段氏集團的勢力覆蓋範圍,很難不讓人聯想到段志恆和段氏集團的關係。

    有一些資訊被刻意隱藏了,但範團有特殊的渠道。

    段志恆是段氏集團現任總裁的親生兒子,和過阿姨在大學相識相愛,研究生畢業後舉行了盛大的婚禮。

    過阿姨出身平凡,沒有背景,和段氏集團的公子結婚,簡直就是飛上枝頭變鳳凰,人人羨慕她的運氣,嫉妒她的機遇。

    可事實真的是這樣嗎?

    段氏集團雖然龐大到有底氣不接受家族聯姻,但是為什麼可以接納一個對這個圈子毫無瞭解的女人?明知道這場婚姻並非強強聯合,卻仍上趕著確定了婚期,幾乎是迅速訂婚結婚?

    因為段志恆有病。

    阿斯伯格綜合症。

    和過千帆不一樣,段志恆很小的時候,家裏就接受了他有這個病的事實,並且將教育重心從學科教育轉移到社交教育。

    不懂人情世故,沒有感情,連人類最起碼的共情都做不到,沒關係,只要會演就夠了。

    段志恆從小學習察言觀色,他可以模仿出最細微的表情,可以用眼神傳遞資訊,可以在所有場合遊刃有餘。

    這是一個大集團繼承人該有的樣子,即便是演出來的,也無關緊要。

    可是這樣一個人,他到底是淡漠的,爲了不讓外界對他的感情生活有過多揣測,段家要求他在大學談一場戀愛,不用多,一場就夠。

    目標不能是富家千金,不能是這個圈子裏的人,因為她們有足夠的底氣,在發現段志恆不正常後可以靠著家族背景脫離這場婚姻,並將這件事公之於衆,給段氏集團造成輿論打擊。

    他們需要一個背景普通、平凡的女孩,長得漂亮,智商高,卻在段氏集團龐大的背景下翻不出什麼浪花來。

    過阿姨,就是目標。

    一個初入大學的少女,被一個體貼入微、滿眼愛意的學長追求,毫無懸念的,她墜入愛河,一步步被騙到結婚生子的地步。

    直到過千帆三歲,她意外發現段志恆正在鞭打自己的親生兒子,只因爲他算錯了一道高中水平的數學題。

    她長期以來建立的三觀破碎了。

    這時候她才知道,為什麼過千帆總是穿長袖,對她這個親生母親敬而遠之,眼睛裏沒有小孩子該有的光芒,反而整日坐在段志恆的書房裏,一坐坐一天。

    他本來就是天才,段志恆卻要求他比天才還要強,從他會說話起就一直在進行高強壓的教育,反抗的結果只有捱打。

    段志恆沒有感情,他知道自己的兒子也是一樣,所以他沒必要用失望的眼神、嚴厲的語言、父輩的精神壓迫去懲罰他,因為他知道自己的兒子感受不到那些。

    只有疼痛,是最直接的反饋。

    過阿姨崩潰了,她不能接受自己深愛的人對自己和兒子沒有一點點感情,更不能接受自己的兒子還這麼小,就要遭受這樣的痛苦。

    就算過千帆不理解,就算他感受不到任何感情,無論是愛還是冷漠,她都不允許自己的兒子繼續在這樣的家庭生活下去。

    於是她帶著孩子逃離了。

    她是沒什麼背景,卻不是沒什麼本事,段志恆這樣高智商的人考上的學校,她也考得上。

    當她要逃離,段志恆攔不住,段家也攔不住。

    因為這個平素善良又柔弱的女人,做了最絕的一件事——報警了。

    她告段志恆家暴,過千帆身上的傷痕就是證據。隨後她將段志恆被警察帶走的照片發給媒體,段家被輿論包圍了。

    她沒有告訴媒體段志恆因為什麼進局子,因為她還想要自己和孩子安寧的生活,但她要段志恆進監獄,所以必須鬧得人盡皆知。

    段志恆入獄了,根據他妻子和孩子的證詞,判了七年。因為輿論發酵,段家不能做任何手腳,只能請最好的律師,將七年降到四年。

    範團離開後兩年,段志恆出獄了,他迅速找到了過阿姨和過千帆,他從來都知道自己的老婆會躲到哪裏去,只是一直沒有告訴段家人。

    他要親手把他們找回來。

    回了D市,過阿姨和過千帆都被囚禁了起來,段志恆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這一次,他不會給過阿姨任何逃跑的機會。

    可過阿姨從來不是一個逆來順受的人,縱然她會流露出那樣溫柔的表情,縱然她的笑容可以溫暖所有人,她也從來不是一個會屈服的女人。

    她跳樓了。

    她要用自己的生命,再一次,把過千帆解救出來。

    段家就算有通天的勢力,也不可能將一個屍體藏匿下來,藏屍犯法,且會讓他們有謀殺的嫌疑。

    警方也好,記者也罷,只要有人知道她在段家自殺了,自然會聯想起當年的案件。

    她要逼段家不敢動過千帆,她要逼段家再不敢動她兒子一根指頭。

    她做到了。

    從那天起,段暉不再是段暉,而是過千帆。他獨立了出來,段志恆有家暴史,不能成為他的監護人,所以段志恆的父親,段氏集團總裁成了他的掛名監護人。

    之所以是掛名,是因為總裁老了,早已經身心俱疲,他一點兒也不想見到自己這個孫子,一見到他就想起他那倔強的媽,氣得不行。

    過千帆擁有了最大的自由,他有錢,有能力,不到一年時間建立了自己的公司,掛名總裁是自己的助理。

    然後他開始找範團了。

    七年,他跟著範團走過了幾乎全國各地,看著範團一步步成長為現在這個卓越的少女,去看她每一場拳賽,為她建立地下拳場網站,偷偷跟在她身後,和當年一樣做一個小尾巴。

    只是這個尾巴不敢讓她發現。

    他害怕,他害怕自己和段志恆一樣,是個表面的情種,實際上的偽君子。

    如果有朝一日他的眷戀會對範團造成傷害,他不如一直當一個不被發現的尾巴。

    可是隨著長大,他對範團的佔有慾越來越濃烈,他甚至理解了當年段志恆囚禁自己媽媽的事情,他甚至感同身受,也想把範團綁起來囚禁在家裏。

    他一面為自己這種噁心的想法感到厭惡,一面又無法控制對範團日漸濃烈的情感,幾乎崩潰。

    直到有一天,他坐在座位上,看見那個少女逆著光走進來,在黑板上寫下範團兩個字。

    一切都被他拋棄了,他想,這是老天給他的機會,他一定要抓住。

    他要讓範團心甘情願把他留在身邊,或者他跟範團走吧,不管怎麼樣,他要和範團永遠在一起。

    只是這些隱秘的情感他無法表露出來,而範團對他的揣摩也起了偏差。

    她以為他是恨自己,是要報當年的仇。

    畢竟是她毀了約,讓他沒來由地承受了十年的煎熬。

    “你不想讓我贏。”範團笑著說出了事實,“只要我輸了,你就能順理成章地將我抹殺掉。”

    “我確實打不過索倫,可是我必須贏,不惜一切代價。”

    “過千帆,你沒辦法阻止我,哪怕我死,我也要在死之前殺了索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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